琴声弦断

【叶周】至黑黎明（29）

*提前两天祝my虎 @為虎添翼TigerLing 生日快乐！！

*本月更新大放送！认准tag“my虎17岁生日快乐”以及本帐号每晚8：19的更新w

*叶周现代向，于8月19日（小老虎生日当天）发布终章

29

“你们叫我右先生吧。”

那人刚一说完，左老板的神情就有些不对。

的确，原本老板和左老板之间还是合作的关系，但是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地转变成了附庸，在老板主持这一边大局的时候，左老板若与对方分庭抗礼，那简直就是不能容忍。

拙劣却相当有效的离间。

叶修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和菜，一边大口嚼着还津津有味地想着。

桌上的这些扯皮和勾心斗角他不必参与，哪怕是老板都管不到现在的他脑袋上，叶修就只是安静地吃，安静地听，安静地想。

等他吃够了桌上的菜，听够了桌上的话，想够了桌上的嵌套——他就可以掀桌子了。

叶修夹了块鸡肉，搁在嘴里仔细地撕开嚼烂，他皱了皱鼻子，耳畔这些无聊的试探与反试探让紧实的鸡腿肉都变得柴而无味，他确定了一下时间，保证命令的执行都已经接近尾声。

“右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叶修微微笑着，像是怕沾脏食物似的把筷子架在一边，“路易是你什么人？”

这问题问得突兀无礼，周围这些同一战线的人大多也皱起了眉头。

右先生眯起眼睛，满是易容妆品的脸上堆叠出一个冷笑，不过这冷笑不是对叶修，而是对坐在他正对面的老板。

“你的手下很聪明。”右先生轻描淡写地道。

这种回答的方式对任何一个提问的人都堪称羞辱，叶修又揣摩出一些端倪。

居高临下地威逼。叶修淡定地给他的反应做出判决，同时判决书上也精准地补了一刀。

他在逃避。

又是一种方式的话术，又是一段线索的流露。

叶修逐渐摸出来这个人的底细。

身居高位，熟于计算，最重要的——有一个好赌的子侄。

那些细琐的旁支被他一一剪去，仅留下一根粗而明确的主干，就如江水奔流到海，即便前路危险，却再无偏移可能，再无回头之法。

“我也这么觉得。”他轻飘飘地微笑，就好像那些话仅仅是最普通的赞赏。

“其实我的问题有一个更有趣的问法。”叶修咧着嘴角，眼睛愉快地眯起来，“老板是你什么人？”

屋中的气氛瞬时间僵硬，老板的面色也从刚刚刻意做出的深沉和宽容变成可以拧出水似的阴沉。

“合作者。”右先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左老板的神情越发不对，叶修饶有兴趣地看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牵扯不小啊左老板。叶修已经想到一些什么了。

毫无疑问，他们的反应彻底确定了叶修的猜想，这时候着急的已经不是他了。叶修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慢悠悠地敲出来一根，他拨了几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一缕烟气徐徐飘起，又逐渐缭绕着逸散开来，叶修漫不经心地看着它在空中卷成云雾的模样，淡淡地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叶修歪了歪脑袋，“不管是从行为举止，还是从赌术步态上，路易这个人实在是太好看穿，典型的富家公子哥模样——而且还是听话点儿的那种。”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嗤地笑了；“不然也不至于被我坑成那样。”

“那又怎样？”右先生及时接上了叶修的话头，叶修看看这两位，发现他们都已经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继续着保持着先前风度翩翩却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就很奇怪啊。”叶修诚恳地说道，“说白了，这种货色，当时的赌/场里面绝对没谁认识，要说他当时就是来玩玩，所以怕以后被人盯上，倒也说得过去。”

叶修用舌尖抵着，将烟从嘴角一边推到另一边，银白色的烟灰在红色的光前聚集，却一直没有抖落。

“可是他是来赌命的。”叶修用手背托着下巴，“都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有那么多顾虑做什么？”

“除非他有一张长得和谁很像的脸。”叶修的视线投向老板，“所以到现在我也没见过路易到底长什么样。”

“你的推理很牵强。”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叹息。

“我又不是给人定罪。”叶修一摊手，“我自己也觉得挺牵强的，但是到今天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城市里，哪怕坐到像我当初那种位置，也只是见过自己的顶头上司。”

“你们的计划既然都已经到了两边老大都开始扯皮利益分配的时候，还需要顾虑我们这些人跑去举报吗？”叶修嗤笑一声，“画蛇添足不是吗？”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老板和右先生诸人与自己划清界限。

右先生久久没有说话，最终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聪明。”

他的目光很冷，语气也陡然变得森然：“聪明到我都快舍不得了。”

“是么？”叶修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靠近一样，依然平静地反问回去。

右先生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热毛巾，细致地摊开整条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他用力揉搓着擦拭，直到周围的皮肤都已经微微发红，才将毛巾拿下来扔到一边。

他的脸同老板一模一样。

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皱纹，几乎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眼看上去，甚至气质都没有分毫的差异——这几乎是奇迹。

“同卵双胞胎？”叶修微微惊讶，这让他的猜想真正坐实，其实也确实是这样，即便是普通的血亲兄弟，若非是同卵双胞胎的相似程度，之前的做法也是有些鸡肋了。

“路易是我儿子。”右先生（我们姑且继续这么喊）漠然地说道。

叶修舔了舔嘴唇：“你不知道虎毒不食子吗？”

“所以我把他交给了我的兄弟。”右先生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现在，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

“哦？”叶修挑起眉毛，表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报仇来得毫无因由，路易身上的一切悲剧，明明都来源于他的亲生父亲。

“你的小情人用枪打断了他的双腿。”右先生笑了，那张威严端正的脸上，神情却格外的狰狞可鄙，“难道你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什么代价？”叶修笑了出声。

“按你们的规矩。”右先生的神情渐渐收敛，逐渐变得平静无波，“你替他顶罪，就按顶罪的规矩来。‘三刀六洞，两肩扛天’，我只要求你做到前者。”他说得云淡风轻。

叶修笑容不改，面色也不改，直接把自己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面，做了个极不尊重的二郎腿：“我要是说不呢？”

“你要是答应，剩下半辈子，我养你。”老板平淡地接口，“不答应，我替你完成。”

“哈？”叶修扯着嘴角笑，他混不吝似的吐掉嘴里的烟头，已经发黑的烟屁股掉进菜里面，分外扎眼，“你们对这个城市也是这么打算的吧？先威逼，再给点小恩小惠。”

“先前的城区，就是和路易和我一样的牺牲品。”叶修向后仰，脊背整个靠在椅子上面，“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弯腰——他们也不会。”

“当看到和自己一样大的城区变成废墟，当看到一个个人在极致的痛苦之中清醒地死去……”老板语声发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就不怕断子绝孙吗？”叶修勾起嘴角。

“我的儿子很快就会死。”右先生冷酷地说。

叶修沉默。

“原来你们也不是完全信任彼此。”叶修抿着嘴笑，脸上挂着点嘲讽的神情。

“纪组长。”老板的脸色更沉，甚至连皮笑肉不笑都不再保持，“你帮他。”

老纪腾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狭长的砍刀。

叶修淡定地坐在原地，只是抬起眼看老纪。

“我可以养活你后半生。”老纪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既然是他替叶修完成的，老板自然不会去管叶修的后半生。

“谢了。”叶修朝他笑了笑，“不必了。”

老纪自上而下地看着叶修，却没从这人身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他只能从那双漆黑如深潭的深邃眼眸里看出平静——或许还有丝丝冷冽。

为什么？老纪没来及想。

“砰——”

子弹穿窗而过，径直穿过老纪的喉咙。

鲜红的血溅了叶修满脸。

老纪的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口中发出“嗬嗬”的响动，手指似乎是动了动。

他的尸体倒在地上。

叶修面不改色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毛巾，慢慢悠悠地擦掉脸上的血迹。

叶修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自己脏了的衬衫，叹了口气。

随即他回过头，朝着留有一个弹孔的窗户微微一笑。

对面的周泽楷耳朵有些发红。

“现在该你们选择了。”叶修从腰里掏出两把枪，双手分持着指向老板和右先生。

“放弃，或者死。”他说道。

周围保镖迅速抱起，哗啦啦一阵保险打开的声音。

“心理战术对我没用。”叶修抬了抬枪口，“我要说，在我自己死之前，能拉你们一起……”

他挑衅似的看着那两个人。

“你们信吗？”他问。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