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弦断

光明向来仅存一线,人终归要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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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楚狂(上)

*武侠设定,(伪)纨绔公子叶x琴者喻

*瞎写,没考据,用词随性不知道像是哪朝【。

*几个月前的叶all联文,各篇独立,拖了太久没脸打叶all和联文tag了……

*喻队2017生快!!!!!今年17啦!!!



1


暮春,江南。

叶子新绿,蝉鸣初烈。

袍是锦袍,宝蓝得透亮;扇是好扇,玉坠清冽,扇骨檀香。

鲜衣画扇眉眼飞扬,本应是少年最无双。

但却并非如此。

锦袍的袍袖卷上手肘,不尴不尬,疏狂又无礼。

扇面的题字非诗非词,单就一个“笑”字,宛若小儿乱划,倒像是个“哭”;另一面的涂画更是好笑——凤凰展翅,论这图案也算是寄寓美好,但这画工却相当粗糙,除了几欲喷薄而出的浓艳色彩,整个扇面是惨不忍睹的一副样子,若是普通人笔上沾墨随意抹上两笔,怕是也比这图好看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就足以让文人清客撇嘴嘲笑的了。

那少年公子呢,一眼看去倒是剑眉星目,形容俊朗,一双眼睛幽黑又透亮,但他脸上却时时带着点浅浅的笑,也不束发,就让黑发披散在肩头,一派惫懒意思就平白多了出来,若不是他身侧随着两个黑衣侍卫,佩刀持剑,身后跟着一个彪形大汉,钢铸似的手臂撑了把银伞,三人一看就是浸淫武学多年的强手,旁人看了那青年公子,定是会骂上一句——纨绔子弟。

“你若是撑不下去,那便不要撑着了。”叶修脸上带着笑,似乎完全没把路人怪异的眼光放在心里。

“……老爷命我如此。”话语间带着点迟疑,那撑伞的大汉手臂微微颤抖,面上却带着点坚持和倔强。

“随你。”叶修一哂,抖开扇子,摇着上面极丑的图案,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旁边两个持刀的侍卫手都搭在刀鞘上,满目的警惕,旁人见了总是忍不住惋惜,道这些个好手怎就落到这浪荡子手里拿捏,却看不见几个侍卫眼里都透着嘲讽和荒谬。

这是叶修叶大公子到广州城的第三天。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一声清朗吟诵从上传来。

几人微微抬头,只见蓝溪阁那精致小楼的栏杆上盘坐一人,白衣黑发,玉冠古琴,一派翩翩君子风范。

“公子可是此意?”只听得一声轻笑,风中衣袂飘飞,那白衣人竟是负琴立于几人面前。

“锵”的一声,长刀尽出鞘。

白衣人微笑,不动,不语。

“干什么呢!不得无礼!”叶修慢悠悠地喝了一声,表情里却没带着半点在意,“你是什么人?”

几个侍卫这才收刀入鞘。

“不才喻文州,蓝溪阁一无名琴师耳。”喻文州躬身一礼,微笑道,“公子贵姓?”

“别跟我扯什么文词儿,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酸腐书生。”叶修摇摇手,样子竟像是在赶苍蝇,“我姓叶,叫叶修,字不记得了。”

“叶公子真性情。”喻文州说着,眼神里透着点好奇,“不知公子觉得我算不算酸腐书生呢?”

“必然是的啊。”叶修很认真地点点头,本来说出的话极其讽刺,但看他表情,竟像是真心认为。

“公子不妨让在下先弹奏一曲,在作予评判吧。”喻文州抱琴在怀,足尖一点,飘然回到原先的楼阁。

“呵,考校我呢?”叶修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足下使力,脚尖在栏杆上连踏三下,就已然跟在喻文州身后,进了蓝溪阁。

那撑伞大汉紧随其后,并未在栏上借力,而是与喻文州一样,直接从地面平踏,跃至顶楼。

喻文州在楼阁上远远地看着,眼睛微眯起来。

叶修刚一落地,琴声就悠悠响起,明朗中透着几分冷清,节奏轻快,却又仍有肃穆在。

“打住!”叶修没什么雅士风度,他毫不怜惜地打断了喻文州的弹奏,“《高山流水》?我都快听腻了……说清楚,我可不是你的什么知音。”

喻文州眨眨眼,没有丝毫的不悦,相当耐心地重新开始演奏。

这一次,果然不是《高山流水》。

音调轻快又娇媚,既没有古琴的苍茫孤冷,又没有原来曲里的悠然明朗,甚至都带了几分刻意撩拨的意思,赫然是一首花楼里常奏的春曲。

叶修这次没有打断,而是合上扇子,应和着曲调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曲终,喻文州按弦而笑:“公子觉得如何?”

“不错,可不错了。”叶修一脸淡定地点头。

“不算是酸腐书生了?”喻文州脸上带着揶揄的意味。

“当然不算。”叶修突兀地站起来,凑近了几分,扇子的前端挑起喻文州下巴,“怎么能算呢?”

喻文州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寸,手指悄无声息地搭在琴弦上。

“谢过叶公子夸奖。”眯起的眼睛里藏着锋芒。

“呵。”叶修轻笑一声,眨眨眼睛,状似平常地直起身,步子散漫又悠闲,“今日就到此吧,我明日再来。”

似乎被人暗带隔膜的拒绝全然不存在一样。

“公子走好。”喻文州连起身都未。

“叫我叶修。”叶修回头,披散的黑发静静垂着,快要挡住眼睛。

“你说先前说我笑孔丘——孔丘有什么好笑的?”叶修一抖折扇,那个歪扭墨字摇摇晃晃,这人脸上神采轻狂又透着凉意。

“我笑的,是这天下庸人。”

声音不大,却宛如雷霆乍惊。


良久之后,喻文州仍坐在原处,手指依然按弦,后背依然笔挺,只是不知他脸上的笑意在何时收敛了去。

一个身穿暗蓝衣衫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喻文州身畔。

“轻功像是花架子,内力运用极生疏,对杀气一无所觉,不确定是不是装出来的。”喻文州头都没回,“命人盯着他,别跟太近。”

“是,阁主。”那蓝衣人垂目应到。

“对了,给少天传讯,近日里京城的波澜,就不要掺和了。”喻文州揉了揉眉心,“事不可为。百草堂那边,让他随意应付了就是。”

“属下遵命。”


“你们觉得此人如何?”出了蓝溪阁,叶修轻轻摇着折扇,扇面上浓艳的凤凰振翅图在阳光下透着金光,他脸上带着笑,颇有点嘲讽的意思。

“回公子的话,属下不知啊。”叶修身边竟是多出一个牵着白马的老倌,说话阴阳怪气。

周围那几个侍卫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微微侧身,给那老倌让了点空隙。

“我说老魏,你又何必这样?”叶修嗤笑一声,“不过是装个仆从而已,至于这么怨愤吗?”

“去你的!老子为什么你能不知道啊?”老倌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依然能听得出中气十足,带着点江湖人特有的粗犷。

“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你害什么臊啊?”叶修瞥了他一眼。

“小心让马踩死你!”

白马嘶鸣,前蹄扬起。

“呵呵……”叶修低声笑着,眼神平淡又透着几分古怪。

“你这徒弟,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了。”

这句话,却不知魏琛听没听到。




2


“你这每日的斗鸡走狗,到底想干什么?”魏琛抡着马鞭,百无聊赖地抽着地面,撩着眼皮瞪叶修。

“有人想我死,我总不能先自己去死一死啊。”叶修说得理所当然。

“那你特么的就整天往我们蓝溪阁厮混去啊?!”魏琛骂骂咧咧的。

“你都已经不是蓝溪阁的人了,管那么多干嘛?”叶修眯着眼睛拎着他那把破扇子,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我就想问问,怎么着,不行啊!”魏琛的粗声粗气里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

“哦,你想问啊?那也没什么,”叶修似笑非笑,透着股意味深长,“我现在功夫得藏着,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花公子,整个广州城里,我也就是在蓝溪阁里能安稳待会儿了,我不去那儿去哪儿?”

叶修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连魏琛都无言以对。

然后叶修眨了眨眼,笑呵呵地道:“还有啊,其实,我是真的看上你那徒弟了。”

魏琛一个激灵,差点骂出声。

现在广州城满城的传言,传说那新来的叶修叶大公子不好红袖好断袖,整日整日地缠着蓝溪阁那位白衣琴师。

魏琛当然听到过传言,只不过他一直不信而已。

“你不是逗我呢吧!”魏琛大喊,连本来那副低眉顺眼的仆从样子都忘了装。

“怎么,看不起啊?”叶修笑,抖开折扇。

“我又没说……”魏琛嘴里都快打了结,死都说不出来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叶修扔给他一个肆意飞扬的后脑勺,以及一声带着嘲讽意思的轻笑,也不知刚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3


依然是蓝溪阁的顶楼,依然是锦袍公子,依然是白衣琴师。

喻文州抚琴,弹奏的不是什么名曲,就是他信手弹拨出的调子,轻快又温和。

叶修本来在听着,却不知怎么的,像是听得倦了,直接倚在软塌上沉沉睡去,看得喻文州一阵好笑。

蓝溪阁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茶楼乐馆,为了套取情报,暗中在对方茶里酒里下药喻文州也不是没干过,但可惜这次是真的没有。

喻文州手在琴弦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这种程度的演奏对他来说只要随手为之就够,他现在想着的,是对面睡着的那个人。

坦言说,喻文州向来不觉得自己会和叶修这种人有什么交集,市井小民皆说叶公子是那浪荡的纨绔子弟,喻文州却只能暗地里摇头微笑。

叶修好像确实没什么武功,好像确实也是一副怪异性子,放荡又无礼。喻文州总觉得叶修在隐藏什么,但就算是在隐藏着,他也能看到这个放言“笑尽天下庸人”的公子哥和他有多不一样。

叶修这种人,不修边幅,不从礼数,但他天生就该站在阳光底下,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而他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喻文州想笑。

蓝溪阁是个什么地方?看着像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乐坊茶楼,安稳又谨守规矩,连每年的朝贡都未曾缺过,但暗地里却应算是个江湖帮派,江湖里从来不缺的就是恩怨情仇,蓝溪阁干过的暗杀和劫镖数不胜数,帮众手上染的血不比胡天胡地撒出去的钱少。

喻文州,正是蓝溪阁现任当家的。

他垂着眼睛笑,笑意发凉。

活在阴影里,总会是向往光明的。

就像是飞蛾扑火。


一道劲风划过!

喻文州恍然惊起,琴弦崩断。

一点细微的银芒朝着叶修半躺的方向飞去。

来不及多想,喻文州手腕一翻,直接掷出桌上的茶杯,只听清脆的一声,茶杯和银针同时落地——谢天谢地。

温热的茶水倾倒在银针上,地面上竟浮起了蜜糖似的粘稠液体,空气中甚至还飘着丝丝甜香。

歹毒得让人后背发凉。

喻文州微微皱眉,迈了两步探头到窗口,对面酒楼中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查清楚。”喻文州眯着眼吩咐道,眼睛里藏着点冷意。

然后就见到蓝溪阁楼下的几个短衫打扮的小厮都是肩扛担子,迈步横移,不声不响地四散出去。

如何查清楚,查清楚之后又如何,喻文州自然是没说的,他也不需要说。

“你怎么不弹了?”声音里还带着点低沉和模糊,喻文州回头,就看到叶修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没怎么,琴弦断了而已。”喻文州轻描淡写地回答,表情一如往日的温文尔雅。

“哦。”叶修点点头,根本没多做计较,只是抻了个懒腰,从软塌上下来。

“咦?这是什么?”叶修当然注意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抽了抽鼻子,脸上带点笑,“还挺香的啊。”

“前两天管家从蜂户那里采买来的荔枝蜜,下人们太不仔细,给摔碎了。”喻文州语气里带着点歉意,“改日再请公子品尝吧。”

“确实挺可惜的。”叶修脸上有遗憾,虽然不那么真切,的确,地上琥珀色的液体晶莹剔透,看着就引人垂涎,他摇摇头,翻着眼睛,“你就不能喊我叶修吗?纠正你多久了?”

喻文州无奈,只能道一声:“叶修。”

叶修这才满意一笑。

“今日就不在你这里多耽搁了,我要去一品阁裁件衣服。”叶修拿着折扇站起,从墙角拿起那把倚着的伞,眼睛里已经没了刚刚睡醒时的水雾和茫然。

“一品阁新进的雪青锦不错。”喻文州说道。

“行啊,我看看去。”叶修说得随意,走得倒也随意,拿起桌上那个白瓷杯子一饮而尽,就转身欲走。

喻文州因为他的动作微微一怔。

“对了,差点忘了!”叶修拿折扇敲敲脑袋,“下月廿三*是我生日,我几个朋友要来我府里胡闹,你来不来?”

喻文州这时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

“就不必拿着琴了,太沉,麻烦。”叶修眨眨眼,没等喻文州回答,就那么快步走了出去。

不必拿琴……叶修话里藏着的意思,喻文州岂会不懂?

他摸了摸嘴唇,脸上带点笑意,那笑容极浅,竟比他平日里对人摆出的那副谦谦君子模样的笑容还要细微些许,但却真实得过分。

朋友。

喻文州想着叶修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视线扫过桌上那个白瓷杯子。

茶杯里沉着几点暗色的茶沫儿,浅绿色的茶汤清清透透。

刚刚他顺手掷出的杯子,大概是叶修的吧?

喻文州想着。



叶修出了蓝溪阁,被晌午的阳光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往前迈步走着,笑容依然像是往日那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只不过里面却似有似无地带着些嘲弄的意思。

叶修没骗喻文州,他是真的去了一品阁。

掌柜的身上盖了条毯子,靠在摇椅上半阖着眼假寐。

“掌柜的!”叶修敲了敲桌板。

“客官您自便,小店今日不迎客。”那掌柜连眼皮都不曾掀起。

“方锐?”叶修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大概是个名字,却惊得那人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叶、叶——叶公子?”方锐一脸惊诧,硬生生把话憋在了嘴里,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来之前派人知会我吗!”

“今日不迎客?”叶修挑着眉毛问。

方锐眼珠子一转,迅速地避开了话题,摆出一副商人的市侩嘴脸,唯唯诺诺地道着歉:“小店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恕罪啊!不知公子在店里可有喜欢的,小店那可是这广州城里顶有名的……”

“雪青锦,给我裁件袍子。”叶修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好嘞!”方锐笑得开心,握着算盘在那里拨拨算算,然后就拿着布尺来给叶修量身。

叶修伸直了双臂任他摆弄,压着嗓子跟他说话。

“帮我跑一趟城里的药铺,探听探听有没有人买了什么药材。”叶修说道。

“爷您稍微抬个手!”方锐扬声喊道,然后又借着量肩的功夫凑近了叶修,“又生什么事了?”

叶修抬了抬手,依着方锐的动作,一脸淡定:“温柔乡。”

方锐脚底下一踉跄,险些绊倒在地上。

“不用我说配方了吧?”叶修脸上带着点嘲讽的笑。

“靠!”方锐低声骂了一句,他悻悻地看了叶修一眼,嘟囔着,“你运气是真好。”

叶修目光闪烁,没说话。

温柔乡,是英雄冢,乃是这天下鼎鼎有名的奇毒诡毒。

这毒听上去的确是绮丽香艳,制毒的心思端的是阴狠歹毒。

中毒者轻则筋骨尽废缠绵病榻,重则销魂蚀骨痴傻疯癫。

所谓生不如死,不过如此而已。


“你打算怎么办?”方锐迅速地拿笔在一边记录着量出的数据。

“不怎么办,查清楚就行。”叶修瞥了方锐一眼,手臂放下来,“如果遇到有蓝溪阁的人,别碰他们。”

“你连蓝溪阁都惹了?”方锐说的蓝溪阁必然不是广州城里那个明面上的茶楼。

“还没,但我惹了喻文州。”叶修找方锐讨了杯茶水,不管是温是凉,还是烫口到难以下咽,直接就往嘴里倒。

“……”方锐无语,“你厉害。”

“‘招惹’的‘惹’。”叶修笑得挺开心。

……


注:


*叶修的生日按农历算应该是四月二十三,前文提到现在是暮春,中国古代春季一般算是一到三月,所以这里写的是下月廿三


- TBC -

*所有隐情大概都没解释

*什么?你问我下篇什么时候?(๑•ี_เ•ี๑)四月廿三往后捯个十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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